包荣兴说要过来看他,上午电话刚打完,下午他就出现在轮回门口,穿着件花里花哨的背心,扎着个金灿灿的小马尾,在保安紧张的目光中朝吕泊远招手打招呼:“快放我进去啊!”
吕泊远有拔腿逃跑的冲动,被杜明和吴启一左一右地架住:“你快带他走,看他那架势就是来搞事情的!千万不能放他进来!”
吕泊远:“······”
于是吕泊远只能带着包荣兴去坐观光巴士,美名曰难得来一趟出去玩一玩,实际大中午太阳毒辣得很,窗外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一片,跟包荣兴的金发一样刺得人眼睛疼,吕泊远介绍景色的话语就有些恹恹,包荣兴倒是不在意,见前排有个小孩一直哭闹不停,长手一伸揉了揉小孩的头,高兴道:“别哭了,我给你唱首歌吧!”说完便开始给小孩唱歌来安抚小孩的情绪。
不一会儿前边一个年轻女孩转过身来,对包荣兴说:“这位小哥能不能不要唱了,让小孩哭一会儿好吗?”
“啊?”包荣兴一脸茫然。
吕泊远:“······”
所以和包荣兴呆一块总会发生很多令人无语的事,比如上次比赛包荣兴输给他,下场时义正言辞地过来谴责他:“你竟然使用新战术,太狡猾了!”
吕泊远简直莫名其妙:“不然我还要提前告诉你?”
“对啊,”包荣兴道,“我上次比赛都有跟你说战术。”
提到上上次比赛包荣兴确实一开始就在公屏刷我要放大招了,吕泊远只撇了下嘴——如果这种程度的垃圾话有用的话,黄少早就天下无敌了,他继续心无旁鹫地匍匐前进——然后,然后就被大招干掉了。
赛后包荣兴还发短信鄙视他:“都跟你提醒了你咋还中招了好笨啊你。”
吕泊远:冷漠。
吕泊远算不上是个脾气多好的人,遇上包荣兴更是分分钟想要暴走,偏偏联盟里有像李华刘皓这样从未在正式比赛中对上的,也有像他和包荣兴这样遇上无数次的。
包荣兴那变幻莫测、千奇百怪、出乎意料的打法着实让其他战队的人头痛好久,包括轮回战队在做赛后复盘分析来分析去都束手无策。
轮回的副队江波涛严肃道: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,面对包荣兴这样的对手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,对他的垃圾话免疫不上火,对他蛮不讲理的行为保持心平气和······泊远相信你可以做到的。”
吃瓜群众吕泊远吓得手中的瓜都掉了。
“为什么是我???我跟你讲跟那家伙比赛我每时每刻都想打他,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他的!”
“放心吧,反正你也打不过他,”江波涛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,“我相信你还是珍爱生命的,对吧?”
吕泊远:“······”
其实就算队里没有嘱咐他,以他和包荣兴在赛场上相遇的高概率,吕泊远也不可能不重视他这个对手,也许还为了争口气,他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包荣兴的打法习惯,他收集包荣兴的资料,从方方面面着手了解他——除了兴欣的队友,大概没有人比吕泊远更了解包荣兴这个人。
他以绝对的优势打败包荣兴,赛后包荣兴过来握手,坦荡地说:“你还蛮强的嘛!”
吕泊远笑得有点复杂,目送那个身影昂首阔步地回座位。
包荣兴大概从没察觉,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这么在意他的想法和习惯——哪怕一开始只是为了比赛,但那么长时间地注视着一个人,观察一个人,了解一个人,偶尔也会在心底想着:你也稍微看一下我啊。
后来他们怎么熟起来的吕泊远也记不分明了,总归是因为比赛打多了。
包荣兴赢了会在Q上得瑟,输了就竞技场约架,纠缠得人都没脾气了。
吕泊远那段时间心情不怎么好。轮回赢得第三个冠军后好像失去了奋斗目标,他在轮回的位置不上不下,呆久了也没什么进步的空间;不是没有别的战队的邀约,想拼搏一把又担忧自己的职业年龄不小了;也想学方神叶神那样潇洒地退役——到底还是舍不得。
舍不得什么,太多了连吕泊远自己都记不全。
包荣兴又在QQ上弹窗约竞技场打架,杜明拎着水杯路过丢了一个同情的目光给他,建议道;“干脆你假装不在好了。”
吕泊远笑了笑,还是戴上了耳机。
“来啊。”
他舍不得队友,舍不得荣耀比赛,舍不得食堂阿姨的拿手菜,连包荣兴这个烦人得要死的对手都舍不得。
从巴士上下去,吕泊远终于想起问包荣兴:“话说你不是说有事要过来一趟吗?不用去办吗?”
“对了,”包荣兴挠了挠后脑勺,“我要去买那个叫什么,狗不理包子,听说挺好吃的,你帮忙带一下路呗。”
吕泊远目瞪口呆:“等等,狗不理包子在天津的啊?”
包荣兴问道:“很远吗?”
“这根本不是远不远的问题,你跑错地了好吗!”
“哦,太远那就算了。”
“······你就为了买两个包子特意坐车来的?”吕泊远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。
“不是啊,我主要是过来看看你。”包荣兴道,“最近没什么比赛,我们都很久没见面了。”
包荣兴笑得露出了明晃晃的牙齿:“我想见一下你。”
吕泊远记起自己看过的一个包荣兴的记者访谈,包荣兴兴奋地说起他同叶修相遇时的场景,当时他还是个新手玩家,旁边的君莫笑也还没扬名立万,谁也不知道这次普通的相遇带来什么样的后果。
就像吕泊远起身第一次看到对面对手席的包荣兴,那时候他永远也无法想到,他会把他当成真正的对手,会变成日常的朋友,会陪他在上海这个城市寻找天津的包子,会和他走向怎样一种不可思议的可能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