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安在

所谓睡后故事。

江波涛躺在草坪上啃着面包，正好看到隔壁班的周泽楷抱着一摞作业本往教学楼方向过去，他身上的白衬衫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也带着光。

“你最近精神好像不太好。”王杰希倒了半碗猫粮推过去，几只野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。

“很明显吗？”江波涛揉了揉眉头，有些困倦地问道。

王杰希于是仔细地打量江波涛苍白的脸色，道：“像是气色不足。”

“没办法，要赚钱嘛。”江波涛含糊地笑了笑，三两下把面包啃完，拍拍手起身，“我要去打工了，先走了。”

“用不用帮忙？”

“嗯，把你家挂的那个银十字架借我？”

“······？”

“开个玩笑。”江波涛拍了拍他的肩，笑道，“有事我会记得找你的。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“脖子不行，太显眼了。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“手臂也不行，转眼就到夏天了，你咬得手臂上全是痕迹让我怎么穿短袖？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“都说了脖子不行了，看什么看！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周泽楷从浴室出来已是一身穿戴整齐，他从披在椅子上的外套衣兜里翻出一本支票本和笔，低声问床上的江波涛：“你要多少钱？”

江波涛觉得眼前的场景略熟悉，仿佛在他老妈追过的八十多集的霸道总裁剧里看过，当下一阵恶寒，扶着酸痛的腰扔了个枕头过去：“不就是吸个血你至于做出这副姿态吗！”

“啊？”周泽楷迟疑道，“你不要钱吗？”

“······要，”都说了是钱货两清的事，谁不要谁是傻子。江波涛把头埋在被子里，闷声道，“给我现金，我要五百。”

“哦。”周泽楷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他，红果果的钞票让江波涛精神一振，他半爬起来捞过钞票亲了亲，笑眯眯道：“多谢惠顾，欢迎亲下次光临！”

“......明天？”

“滚！”

周泽楷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前。他什么菜也没有点，桌前一片空白，表情也很安静，跟周围喧闹的食堂环境格格不入。他认真地盯着对面的江波涛吃饭，江波涛喉结蠕动一次他的目光就闪烁一下，跟红绿灯似的，江波涛觉得自己都有些消化不良了。

江波涛问道：“你饿了？”

周泽楷的眼神亮起来，仿佛云层被强风吹散，羞涩地点了点头。

江波涛飞快地夹了几片青菜往他嘴里一塞，汤汁飞溅到衣服上也顾不上，笑眯眯地问道：“味道如何？”

周泽楷皱着眉，勉强嚼几下把菜咽下，表情也变成一片菜色：“······有蒜。”

“你讨厌吃蒜？”江波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，拨了拔盘里的菜，“要不要来块排骨？”

周泽楷用表情拒绝他。

“今天就复习到这里，你先回去吧。”江波涛边整理课本边道。

“哦。”周泽楷捞起了书包带子，身体却未挪动半分，眼底不言而喻的渴望让江波涛哭笑不得。

想了想，江波涛提议道：“既然已经这么晚了，要不······顺便在我家吃个饭？”

“好。”

周泽楷答应得飞快迅捷，完全不给江波涛一个反悔的机会。

江波涛：“·······”

“我最近有点累，你只能吸两口。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“就两口。”

“·······”

“都说了只能吸两口啊喂！”

“对不起......我忍不住·······”

”又不是一次性消耗品，就不能爱惜一点我吗······“江波涛嘟哝着。

“我以后会注意的。”周泽楷认真道。

于是周泽楷下次来江波涛家里时，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包新疆和田枣递过来。

江波涛：“······”

江波涛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跟王杰希借个银十字架捅死他，估摸是真爱了。

天台上几个女生边吃午饭边聊天，江波涛懒洋洋地躺在楼梯顶上的水泥板睡午觉，半梦半醒间也听了一场八卦。
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班上的周泽楷最近变帅了？”

“对啊对啊，其实之前就觉得他很帅啦，可是他刚转学过来那会瘦得好像只有一把骨头，看起来好阴沉又不爱说话，上课就趴在那里睡觉，感觉特别不好相处。“

“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不太喜欢同人打交道吧？最近他脸上好像长了点肉了，气色也变好了很多，整个人感觉也变开朗了，昨天我放学打扫教室时他还帮忙搭把手，我向他道谢他说不用笑笑就走了——其实是个挺温柔的人吧？“

”我也觉得，最近好像经常能看到他面带笑容——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，就是太瘦了，我好想把我脸上的肉分给他一点。“

“哈哈哈我也想·······”
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
江波涛伸手挡了挡阳光，骨节分明的手掌被镀上一圈光边，苍白得仿佛要融于阳光中，江波涛不再细看，放下来盖住眼睛，轻声嘟哝道：“老子赚的可是血汗钱······”

然而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，因S市大地震全国血库紧缺被饿晕头的吸血鬼，没有半夜袭击人而是找上门开诚布公地做交易——虽然眼冒红光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倾向，但吸血还遵守基本法的吸血鬼真的很难得了——况且他也不是没为了钱卖血过，周泽楷出手阔绰，正好解决了他这几个月的温饱，说起来他还要感谢他呢。

江波涛醒来时身边多了一道身影，周泽楷帮他挡着照在脸上的阳光，边垂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纸张，他穿着整齐妥帖的短袖校服，柔软的布料衬得他干净无比，露出的手臂没有一丝赘肉，敞开的领口能看到些微结实的胸膛——周泽楷虽然看上去挺瘦的，却并不单薄，江波涛还记得他的双手掐着他的腰时的力度，他的嘴唇冰冷，干燥，像冬日吹拂过湖面的清爽的一阵风，双手却那么用力，仿佛怕他溜走一般紧抓不放，吸一场血下来江波涛腰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要好几天才消去。

他有时觉得疼，便扯着周泽楷的头发，间或骂他两句，周泽楷偶尔会停下来抬头看他，房间灯光照射下眼睛亮得惊人，刀削的脸上侵略感十足，像突然露出獠牙的野兽，不由得让人战栗，可是还没等江波涛感到害怕，周泽楷就垂下眼眸，低头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他的侧腰处，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干净他皮肤上残留的血迹，他的动作变得轻柔起来，又恢复成安静的神态。

究竟哪副面孔才是真实的周泽楷，江波涛也分不出来。

周泽楷看完说明书准备收起来，低头看到江波涛睡醒了正睁眼看他，面上浮现着一种怔松的无辜的表情，便掏出个药瓶在他眼前晃晃，朝他讨好一笑：“补铁的，一天三次，一次两片。”

那笑容实在太晃眼了，江波涛闭了闭眼，才慢慢露出一个微笑：“医院的血库已经恢复了吧？”

“江学长，打扰一下，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把这封信拿给周泽楷学长？”夕阳下空旷的走廊，一脸羞涩的少女拦住江波涛，紧张扭捏地掏出一封信。

“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拜托我帮忙？”最近总是遇到这类事，江波涛也有些无奈。

“因为周学长不是总和学长你呆一块吗········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······周学长又不太理会别的人······”

想起最近几乎寸步不离跟着他的周泽楷，江波涛就是一阵头疼，再看向一脸殷切憧憬的少女，江波涛不由地叹了一口气，柔声劝道：“你最好不要喜欢上周泽楷·······他······不适合你。“

那名少女吃惊地瞪大眼睛，只见江波涛垂首诚恳地看着她，夕阳的余晖照在他温和的面容上，照得他眼底那一抹担忧格外动人。

“啊，谢谢学长提醒，那我，我先走了！”那名少女有些慌乱地答道，抓着信飞快地跑了。

江波涛：说好的送信呢？

江波涛摇了摇头，抬步继续往前走，刚拐过走廊，一个黑影向他袭来，猛地把他按压在墙壁上。

背后摩擦到粗糙冰冷的墙面一阵生疼，江波涛倒吸一口凉气，怒视眼前的人：“周泽楷你发什么疯！？”

周泽楷把他死死抵在墙壁上，他的脸上像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，眼底一片暗沉的阴霾，他用力地抿着唇，冷冷道：“为什么不能喜欢我？”

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场抓包这TM就尴尬了。江波涛心虚地移开目光，含糊道：”咳，这不是那什么种族不同嘛，万一知道你吸·······这下不得吓傻了·······“心下不由暗暗叫苦，早知道周泽楷搁这候着他就不该多嘴那一句，没得把人一小女生气跑还得罪了周泽楷，万一人家是两情相悦他不是自讨没趣······

周泽楷抵着江波涛的肩膀，沉默半饷，道：“如果我以后不吸你的血······你可不可以接受我？”

江波涛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，下意识地回道：“你们完全不用考虑我的意见，真的，顺着你自己的心意就可以了······”

周泽楷：“······”

江波涛：“········你刚刚说什么？”

周泽楷抓住他的手腕，定定地看着他：“好。”

“好什么好啊喂！你说清楚啊······等等，你靠这么近干嘛······”